【蔺靖】《诗一行》卷五《七步棋》之章 其一&其二
作者:这集不破案,只谈风月。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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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 南国有珍品
慕容南柯是楚国的第六皇子。
大家都说他是个襁褓之中便天赋异禀的孩子。
三个月能咿呀成言,六个月可倚墙而行,一岁会吟诗,三岁可成文。
等到了六岁,他的文采比他那些个十几岁的哥哥都要出色得多。
更有天象师说,在慕容南柯出生的时候,看到一颗流星划天幕而过。因此六皇子必定是文曲星降世,是一个可令南楚仓廪殷实国家繁盛的吉兆。
因此他的父亲很喜欢他,常常赐他纸墨文宝精贵珍奇,却也只是喜欢而已。
谁都知道,像他这样的皇子,是不可能被立为太子的。他的母亲只是个婢女出身的嫔,连带着他的身份也变得低微起来。但是他对此倒也不介意。
虽是皇家子弟,但是他对这冷冰冰的三千宫阙却并没有多少感情。
他的母亲总在生病,他的父亲他几个月才能见着一次,宫人们对他敬而不亲,在这里,他疏离的,总像是一个陌生人。
他的那些哥哥们倒是不怎么为难他,但那却只是因为大家都在说,南楚的六皇子是一个只会吟诗作赋却没有什么雄才大略的孩子。那些野心勃勃的人都觉得他对自己将来要去争夺的那个宝座并没有什么威胁。因此倒也过得平平稳稳,没有人去找他麻烦。
在夜里,他常常在高楼之上点着孤灯伏栏看书,偶尔西风翻动书页打乱了他的思绪,他便抬头望望,月半当中,寒光清幽廖亮。
只怕是天上的广寒宫也不如这里清冷吧,他想。
又过了不久,他的母亲去世了。于是偶尔会来探望他的便只剩下两个人了。
一个是楚国的二皇子慕容云飞。
慕容云飞和慕容南柯同出一母,但是因为当时楚国皇帝的宠妃丽贵妃无所出,便在慕容南柯出生后不久请求皇帝,要抱养他才四岁的哥哥慕容云飞。那个时候,刚好慕容南柯母亲的身体非常不好,皇帝便准了。而作为出身高贵又得皇帝宠爱的贵妃的孩子,慕容云飞因此身份比他高贵了不少。可是慕容云飞对这个弟弟低微的身份似乎毫不介意,经常和他谈论诗文,评论时局,争辩策略,研究兵法。开始慕容南柯不愿意说,像他这样早慧又知人情冷暖的孩子,知道怎样在宫中求生。大智若愚,比起大愚若智要安全得太多了。
但是慕容云飞说:“我不管你是不是什么文曲星降世,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弟弟,而我的弟弟,不可能是一个愚笨无为怯弱怕事的人。”
因此渐渐地,他也对这个哥哥放开了怀抱。
而另一个人,是楚国的九公主慕容雪珠。
慕容雪珠的身世和慕容云飞差不多。她的生母是一个不得宠的嫔。生母因急病突然过世之后,她便由丽贵妃代为抚养,她比慕容云飞和慕容南柯都要小上好多岁,长得非常可爱,性情也不扭捏,不仅皇帝宠爱,两个哥哥也很喜欢她。她从小也从不把这两个哥哥当外人,总是伸着肉嘟嘟的胳膊要哥哥们抱。
宫中岁月寒凉如水,而他们是慕容南柯偶得的吉光片羽般的温暖,却也足够他珍藏心上,用以在长大成人的路上取暖。
一日他和慕容云飞一起站在高阁上俯视南楚皇城。
慕容南柯说:“哥哥,天下权力非吾所求。万里河山,我只想去看看它,而不想去征服它。我只想做个自在人,交朋友万千,有知己一二,过一个欢喜人生。我只想求个真心人,不像父皇一样嫔妃百千,我只要她一个。我要亲手为她披上最美的嫁衣,让她和我白头偕老,举案齐眉。我只想我有一角书屋对着青山,让我可以读书,我只想要一方庭院,不须富庶,只是不是一片雕梁玉砌的荒芜。”
“求不到。”可是慕容云飞说,“只要你生在帝王家,就永远逃不开帝王家的命运。自在欢喜,一生一世,不是你可以求的。不过你要是想去远游,我便去向父王请求,叫他允许你去便是。但是等到了该回来的时候,你总是要回来的。”
半个月后,有了楚王的允许,慕容南柯终于得到了游学的机会。慕容云飞送了一匹快马给他。他就骑着马出了皇城的北门,一路北行。
天大地大,终于得到了自由,虽然他还不知道要去哪里。
如果马在哪里跑不动了的话,就在那里停下来吧,慕容南柯想。
一日下起了大雨,路上泥泞得很,不好行路,马也已经疲惫不堪。慕容南柯便牵着马去附近的茶馆里避雨,顺便可以给马讨些草料,好让马歇歇脚,却不料在那里碰到了两个正在下棋的年轻人。
慕容南柯还在楚国的时候,常年身居藏书阁,熟读万书,其中有不少是珍贵的棋谱。因为无人对弈,他经常自己跟自己下棋,却也练出了一身可以一眼看破棋局的本事。
可是这两个人的棋他却无法看破,这让他不免对两个人产生了兴趣。
待到结束了棋局,雨也差不多停了,两个人正起身要走,他终于忍不住上前道:“在下自诩懂棋一二,不知是否可以向两位讨教。”
两个人相视一笑,然后答应了。
那场棋慕容南柯输得很惨,但是却并非无所赢。他赢到了两位朋友。
这两个朋友,一个是琅琊阁的少阁主蔺晨,还有一个就是江左盟的宗主梅长苏。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慕容南柯跟着他们游历山水,吟诗下酒,抚琴作饭,好不快意。
到后来江左论道之时,要论韬略大慧,江湖中的人都说江左盟的宗主梅长苏是第一,琅琊阁的少阁主蔺晨是第二,万源宗的花不寻先生是第三。
还有一个叫做“一梦棋”的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虽然没入前三,却也是才惊四座。
“梅长苏,你干嘛给慕容起一个这么奇怪的假名字?”蔺晨不解。
梅长苏抿嘴一笑:“南柯一梦,不如下棋。”
那是慕容南柯最快乐的一段岁月。
在江湖之间游走,见到了各种各样的奇事,交到了各门各派的朋友,还结识到了梅长苏和蔺晨这两个知己。人生中没有比这更欢喜逍遥的日子了,宛如一个美梦。
但是他心里隐隐知道,这个梦终于还是要醒的。
不久之后,从南楚传来密令,慕容云飞告诉他自己要开始夺取太子之位的行动了。
已经到了他该回去的时候了,慕容南柯知道。
他要走的前一晚,梅长苏摆酒设宴为他送行。
等到了月中天,蔺晨酒已多了,躺在地板上呼呼大睡。而梅长苏坐在廊下对月温酒。
他喝得慢,因此并未醉。慕容南柯便在他身边坐下。
“以后江湖上便再也没有一梦棋了。”他对着月亮叹了口气。
“但是不久之后,大概每个国家的人都会听到六皇子的赫赫威名。”梅长苏笑着说。
“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他有些恋恋不舍。
“希望不是在对军阵上。”梅长苏说。
那个时候慕容南柯没懂梅长苏的意思,但是他想,他是绝对不想跟梅长苏对军阵上的。
在棋阵上他不是梅长苏的对手,在军阵上他恐怕也不是。
对于梅长苏,他常有一种探究和敬畏之心。
蔺晨是个彻头彻尾的江湖人。他从江湖来,仍将回江湖去。
但是梅长苏却不是,不只是,他想。
慕容南柯不知道梅长苏从何而来,但是梅长苏身上的秘密总和他的棋艺一样迷人。
慕容南柯从小熟读棋谱,亦读过各家兵书。他把下棋当作布兵,对方是明攻还是暗防,是单兵强袭还是故布疑阵,他一眼就可看破。
可是他看不破蔺晨。
蔺晨下起棋来挥洒纵横,看似全无章法,却又浑然一体。那些帝王家的野心他全然没有,当然,那些帝王家的顾虑他也全然没有。他能舍人之不能舍,所以能得人之不能得。
但是他们两个人却都下不过梅长苏。
梅长苏总能下出神之一手,让他们两个都拍案叫绝。
但是慕容南柯想,梅长苏的那一手其实在千里之外便早已有了算计。
苦心孤诣,不过如此。
“你这样下棋,不会赢得太辛苦吗?”他问梅长苏。
梅长苏笑了。
“若这样的布局,不是下棋,而是打仗,你还会觉得辛苦吗?”梅长苏问他。
慕容南柯想了想:“不。”
梅长苏点点头。
“因为打仗是必须要赢的。”梅长苏说,“而我还有比这更辛苦千百倍也要去赢的仗。”
那个时候慕容南柯不懂梅长苏的意思,很多年之后他终于懂了。
而那时梅长苏已经去了大梁,成为了靖王门客。
不久之后,便传来梅长苏病死沙场以身殉国的消息。
慕容南柯为了知己的死悲痛不已,却又庆幸那个终于和梅长苏对军阵上的人并不是自己。
而如今,这个世上再也没有那个惊才绝艳苦心孤诣的梅长苏了。
那么,还有谁能够阻挡他们的脚步呢?北燕吗?大渝吗?……梁吗?
说起来,马上就是大梁皇帝六十岁的寿辰。
梁楚渝燕四国,底下虽然是暗流汹涌,但是表面上却装得一片祥和。因此各国都派了使者来为大梁皇帝贺寿。而楚国的代表正是慕容南柯。
现在他是楚国朝堂上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之一,也是楚国太子之位的有力争夺者——二皇子慕容云飞最坚定的支持者。多年的韬光养晦,终有一日拨云见月。他常于朝廷之中和群臣辩论治国大策,兵法断谋,雄才大略,理据皆实,无人能出其右,让群臣不得不躬身佩服。
“死了一个长袖善舞的誉王,废了一个庸人之才的太子,如今就连那个惊才绝艳的梅长苏也已英魂难归,你倒替我去看看,如今的大梁朝堂之上,还有谁能与我们慕容兄弟争锋?”来之前,他的哥哥这样说。
“是。”他领了命,路远迢迢来到大梁,拜见过大梁皇帝,便决定去见见蔺晨。
几个月前,探子来报,说是那琅琊阁的少阁主不知道为何去了金陵,不在琅琊阁好好呆着,反而帮靖王破起案来。慕容南柯不以为意。蔺晨本就是个任性而为的人,想起什么就是什么。估计就是一时兴起吧,不用太当真了。
可是不久之后,探子又来报,说是蔺晨住进了靖王府,做起了靖王门客。
不可能,他想。像蔺晨这样的人,最爱的便是自由自在,怎么会自愿做这种作茧自缚的事。
“谁说我是自愿的?我啊,是被梅长苏那家伙诓来的。”蔺晨道,“再说了,我也不是什么门客。我帮他破案那么辛苦,就不容我在他家白吃白喝几顿?”
“我也请你去南楚白吃白喝,你怎么不来?”慕容南柯道。
“南楚么,夏天闷热,秋天多雨,不适合我。”
“金陵就这么好?”
蔺晨有些不自然:“你管我。”
慕容南柯笑了。
“偶尔午夜梦回,会梦到你,我,苏兄在一起畅游江湖的那段好时光,分别仅仅五年,苏兄已经不在人世,你我也各有东西,如果可以回去的话,真想回去那时的日子,多么快意。”慕容南柯想了想道,“说起来,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下棋了。”
“懒得跟你下,你又赢不了我。”蔺晨道。
“好大的口气,”慕容南柯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蔺晨兄没听说过吗?”
“无论别多少日,你都是我的手下败将。”蔺晨摇了摇扇子,“再说了,我为什么要跟你比,我赢了又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你赢了,我那副流月寒星棋就送给你。”慕容南柯道。
棋是南楚才有的珍品。
白子为冷玉,光润无暇。黑子为曜石,通体透亮。
黑白交相辉映,落白子于黑子中则显青翠,落黑子于白子中则显淡褚,如流月追星,如寒星映月。
因此得名“流月寒星棋”。
蔺晨见过一次,爱不释手。
“你那么喜欢下棋的人,居然肯割爱?”他问慕容南柯。
“就问你比不比?”
“当然比。”蔺晨得意,“我就是让你六子,也照样赢……”
他的“你”字还未出口,突然有什么猛然跃上了他的背,砸得蔺晨差点摔个跟斗。
“蔺晨哥哥!”十二岁的女孩儿摸着他耳朵上的银色耳鼓扣,“这是谁送你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其二 灿若雪中珠
萧景琰走进靖王府的时候,一眼就看见那个趴在蔺晨背上的粉妆玉琢的女孩儿。
蔺晨像是猴子抓虱子一般,想将她从背上抓下来,可女孩儿还是双手揽着蔺晨脖子不肯松手。
站在旁边的慕容南柯咳了两声,女孩儿终究还是顾着些皇家礼仪,这才松开了蔺晨。
“这位是楚国的六皇子,慕容南柯。”蔺晨连忙介绍,“这位是……“
“楚国的九公主慕容雪珠。”萧景琰笑道,“方才在朝堂上已经见过六皇子和九公主了。”
“见过靖王殿下。”慕容南柯向他行礼,然后看见了萧景琰身后的庭生。
“这位就是靖王殿下的义子吧,果然仪表堂堂,日后必成大器。”他道。
而蔺晨看见庭生,仿佛看到了人生救星。
“庭生,你过来,”蔺晨招呼他,“九公主跟你一般大,你带她去后花园里转转。”
庭生还没有来得及害羞,慕容雪珠却打量他一眼:“不要。”
她鼻子朝天:“我才不要跟小屁孩玩,我要跟蔺晨哥哥待在一起。”
蔺晨用手夹住她的鼻子:“你以为你不是小屁孩?”
慕容雪珠想要挣脱蔺晨的手,但是挣不脱,只得带着鼻音道:“我不小了,虽然我只有十二岁,可是我比很多二十好几的姑娘活得都明白。”
她重新扒住了蔺晨的胳膊:“我哪儿也不去,我就要跟我的驸马呆一块儿。”
“驸马?”这次轮到萧景琰和列战英面面相觑了。
“别听她胡说,”蔺晨头疼,“都是孽缘。”
“多年前,我曾经和蔺晨兄还有江左盟的梅宗主一同游历过,那个时候我这个妹妹因为想念我,居然央求着我皇兄带着她出宫来找我,因此也和蔺晨兄有一面之缘。”慕容南柯笑着解释,“没想到这一面之缘居然成了一见钟情,我这个妹妹啊,从此就非蔺晨兄不嫁了。”
“什么非我不嫁,小孩子的话也能当真?她那个时候只有七岁好不好?”蔺晨嚷嚷。
“可我现在十二岁了,我还是非你不嫁。”慕容雪珠坚持道。
“十二岁也还是个小娃娃,你看你,什么嫁不嫁的,你还都没长开呢。”蔺晨回头看着慕容南柯,“慕容,你倒是劝劝这小丫头。”
“我这个妹妹性子这样烈,我哪里敢劝。”慕容南柯俨然不愿意加入战争。
“好你个慕容南柯,关键时刻给我撂挑子,”蔺晨瞟了慕容南柯一眼,又对雪珠道,“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你二皇兄自然会为你挑选一个逞心如意的驸马,不然你六哥也不会放过他对不对?”
“我才不要我二哥给我选姻缘,我自己就能给我自己挑个好夫婿。”慕容雪珠在那里掰着手指头,“伛偻者不嫁,痴肥者不嫁,面若牛鬼蛇神者不嫁,武功在我之下者不嫁,无事生非者不嫁……”
蔺晨打断了她:“你看看,你喜欢清瘦的,我这样胖,定然不适合你。”
“胖我也喜欢。”
“我丑。”蔺晨开始自暴自弃了。
“不可能,我一看见那些长得丑还大言不惭的男人的脸,就想要用剑把他们的面皮削下来,”雪珠左左右右地打量蔺晨的脸,“可是我一看见蔺晨哥哥的侧脸,就特别喜欢,就心跳得厉害。”
蔺晨垂死挣扎:“我还破事儿特多……”
在一旁听他们一问一答的列战英不禁感叹起来。
“这一定不是我认识的先生,我从未见先生如此自贬过。”他摇头,“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
萧景琰一时忍不住笑出了声,却听蔺晨突然拔高了语调。
自贬不成,蔺晨改了策略:“你想嫁给我?天底下想要嫁给我的女子何止万万千,难道我还能个个都娶?”
仿佛刚刚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的人不是他,这会儿又把自己夸成了一朵花。
果然大丈夫能屈能伸,大开大合。
“那蔺晨哥哥怎样才肯娶我?”慕容雪珠嘟着嘴。
“我可是琅琊阁的少阁主,琅琊阁威纵天下,富可敌国,娶妻条件自然相当严苛。要嫁给我蔺晨,就必须带三样宝物来。收不到这三样,我就不娶媳妇。”
“哪三样宝物,你说,我去取就是。”
“那你可听好了,”蔺晨道,“这三样宝物是——江心月,杨柳风,杯中雪。”
“什么啊。”慕容雪珠皱着眉头,“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知难而退,还来得及。”蔺晨道。
“能有多难。”她哼了一声,“行,我答应。不过到时候我取来了,你可不要反悔。”
“绝不反悔。”蔺晨笑眯眯看她,“我的公主殿下,这下终于满意了吧?去,上后花园玩去,让我们大人好好说会儿话。”
慕容雪珠达成所愿,志得意满,终于决定不再纠缠蔺晨了。
她目光扫过去,然后指了指庭生:“你,带本公主去后花园。”
庭生愣了一愣,赶紧上前。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些紧张,竟突然绊了一跤,冲着九公主就栽了下去,整张脸贴在离公主的彩云鞋不到一尺远的地上。
慕容雪珠左右瞧瞧他,满脸疑惑:“就算我长得美,你也不用为我如此倾倒吧?”
“我,我……”
庭生这孩子从来心思敏锐口才伶俐,可是不知为何,见了慕容雪珠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哎呀,我们庭生可是长大了。”蔺晨一兜手,在后面悠哉地说。
庭生立刻羞得满脸通红,也顾不上抹干净脸上的草叶,别开头就往后花园走。慕容雪珠大摇大摆地跟在他后面。
看着他们的背影,列战英忍不住感叹:“先生真是厉害。”
“怎么?”
“别人娶妻,都是送聘礼,怎么先生娶妻,还要得聘礼?”
慕容南柯仰天大笑,待笑够了道:“列将军恐怕不知道了,我这个老朋友啊,从来不按章法下棋,又怎么会按照章法做事呢。”
“顺便替舍妹问问蔺晨兄,不知她是否入得了蔺晨兄写的美人榜?”然后慕容南柯问。
“这个女娃娃,倒是确实出落得越来越好看了。看惯了南方女子的温婉秀丽,北方女子的端庄大气,这个生于南地名字里却带着雪的公主倒是别具一格,就像是爆裂的雪花,又像是冰冷的烈酒。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现在虽然还不成气候,不过再过几年,美人榜的排名恐怕是要改了。”蔺晨道。
“天底下怎么会有美人榜这么无聊的东西。”萧景琰摇头。
蔺晨不平:“怎么无聊?我就觉得一点也不无聊。”
“美乃主观之感。我之蜜糖,彼之砒霜。别人眼里的美人,也许是我眼里的东施。”萧景琰说,“这个美字,怎么评判。”
“当然是交给一个看尽天下美人的人来断定。”蔺晨道。
“谁?”
“我啊。”蔺晨指指自己。
“大言不惭。”
蔺晨啧了一声:“我怎么觉得,殿下跟我不熟的时候对我要客气多了,现在你看看,不仅先生这个称呼有时候省了不说,还经常埋汰起我来了。”
列战英当然帮着他家殿下了。
“先生这不是徇私嘛,”他道,“你认为的第一不一定是别人的第一。世人若不服又如何?”
“美人榜是我写的,我说是第一便是第一,这是作者的权利。”蔺晨摇摇扇子,一派天经地义,“谁管世人服不服。”
“说起来,我也看过先生编的美人榜,”萧景琰起了疑问,“可是为什么美人榜只有二到十名,没有第一呢。”
“美人榜的第一,必定是蔺晨兄眼里天下第一的美人。那么蔺晨兄遇见了这样的美人,又怎么可能不倾心以授呢。”慕容南柯解释道,“可是现在蔺晨兄还在这里和我们这群光棍混在一起,说明他这不是还没有遇见这样的美人嘛。”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啊。”蔺晨摇摇扇子,笑了。
他耳朵上银色的耳鼓扣随着他的动作在八月秋阳下晃动着,在慕容南柯眼底辉映成一簇张牙舞爪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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